連鎖超市的打工記事 --第一份工作 （荒）

我開始工作了。



一間連鎖超市，打工性質的兼職人員，時薪 130 那種。
領完第二個月薪水，正在第三個月。
聽來似乎很普通，但我從來沒做過類似的工作，所以覺得很新鮮。


我很喜歡這份工作。


我一直都很喜歡逛超市或者大賣場。
身上帶著錢，逛過一排又一排的貨架。
「我需要這個嗎？我需要這個嗎？我可以如何使用它呢？有了它會比較方便嗎？會比較舒服嗎？我會開心嗎？」
思考著這些，一直到最後買到東西的時候覺得很踏實。覺得自己的生活會因為這些東西而有所改善。
所有人都需要這些東西呢！它被稱作民生必需品。
沒有人不過日常生活的吧？



我打工的超市是那種非常沒有架子的超市。
不像是咖啡廳、餐廳、酒吧、服飾店、等等需要標榜個人風格的店家。
它標榜普通，標榜平凡。它就出現在每個人家裡附近。
它不賣貴的東西，很難在裡頭找到幾個品項是超過五百元的。
人人都可以進來，沒有人會感覺有壓力的地方。
裡面放的音樂播放著一種氣氛，輕鬆的，明亮的，愉快的讓人完全忽略它，不會讓人發現它從什麼時候開始重複。
它讓所有不同身份背景的人不尷尬的共處在同個空間，不注意到彼此的存在。


我從來不記得在裡頭工作的人長相，他們的相貌都很模糊。
印象中都穿著制服，標準的乾淨的頭髮。
好像什麼樣子的人都有可能見到。
學生，主婦，中年大叔，宅宅的年輕人，某個人的先生或太太，正在往上爬的主管，甚至是社會中的弱勢階級。
我想，那像我這樣的人，應該也可以去那裡工作吧？


我成功地找到一家缺人的分店，進去上班了，成為那眾多模糊臉孔的一份子。


我好喜歡成為這樣的角色。


沒有人會記得，沒有人放在心上。
沒有人對這些模糊的臉孔有太多先入為主的喜歡或討厭、或其他的期待或想像或需要。
我來，讓他找到他需要的東西，他離開，如此單純。



這種與人的距離，讓現在的我覺得安心。



大部份的時候工作內容都非常簡單，一個工讀生也不會有人給太大的壓力。
我負責的是用品區，各種清潔用品，衛生紙，尿布，一些簡單的家庭五金等等。
每天都有堆成小山的紙箱裝著貨來，補完後開始無止盡的整理貨架與價格牌。
看看是不是有東西快要過期，然後打掃。
偶爾會去打打收銀，但我反應太慢了，所以也只有人多的時候去救援一下而已。



一開始來的時候每天都像是在玩「尋找威利」，對著條碼廠商品牌口味尺寸，花很久的時間才能找到東西。



這之中我最喜歡的工作叫做壓紙箱。
每天補完貨後，把所有紙箱帶去地下室。
那裡有個大機器，把紙箱分批丟進去，讓機器一次次將它們壓扁。
到最後會壓成一個重重的大方塊，費力地將它取出，用板車推到垃圾子母車旁邊。
然後會有廠商來，卡車上堆著整齊的一塊塊紙箱方塊，大哥熟練地把我們的方塊堆進那之中。


一個人在那裡靜靜的做著這些，實在是很舒壓。
我想大概是因為那裡很安靜吧。
只有機器的轟轟聲。
那些思緒很清晰。


店裡放的音樂大概是我唯一覺得很難忍受的事。
隔一陣子會換，剛換音樂的時候我都會開心幾天。



大部份的時候都是一個人，面對那些玲琅滿目的商品。
我們真的需要那麼多的東西嗎？
這些東西會是怎樣的人，又是如何使用的日常生活呢？


很多事來不及記錄了。
也許之後慢慢說吧？


我想我還是喜歡人們。
即使我常常無法太靠近。


另外我想提的事情是這份工作的疏離感。
一種像是異化的感覺。

工讀生的工作內容，於我而言，基本上是沒有什麼成就感的。
不會有那種「辛辛苦苦完成了一件事」，覺得自己很棒，一切都值得的那種成就感。
所有事情都是公司規定的。
貨品擺放、人員調度上下班、甚至是進貨退貨，每件事公司都規定得非常清楚，所有人依著公司的準則進行動作。
細節處像是上班有固定的制服穿著和打扮方式，什麼時候該說些什麼話等等。
在這種處境下，客人、甚至是業績，似乎都是與我們無關的。
這裡沒有我們，只有公司。
我們是這間公司的小螺絲釘，代表這間公司，不代表我們自己。
它們用錢，將我們的時間買下。
我們投身進那個巨大的，絕對的力量，憑它決定與宰制。
它說好就是好，它說壞就是壞，它說要就是要，不要就是不要。
它有我們無法明白的視野，無法了解的智慧。
它是絕對正確的，當然也對一切負起完全的責任。
我們只需要在意的我們的所有行為是不是與公司的準則有所違背，有沒有好好地成為那顆螺絲釘而已。
其他的事我們不用，也最好不要明白。


這家公司是連鎖超市，我是小小的工讀生。
我的上面有正職的營業員，再上面有組長，再來是經理，區經理。
然後再上面的人我就再也見不到了，但我知道還有一層層管理我們的人。
可以很清楚地看到那個階級，越往上薪水越高，權力責任越大。
也可以很明顯地感受到，越往上的人往往是腦袋越清楚，越聰明的人。

它提供了一個往上的系統，將人分了階級。
當然也不是每個人都是想往上爬的。在這個系統裡，很容易可以看到自己的極限。
不再往上爬的人卡在那個位置，等著下班，等著錢。



我不確定大家換得了什麼，好繼續待在這個系統裡。


我時薪一百三，排班下來一個月差不多會有接近兩萬元。
生活很勉強，但還算能過。
不過若是要講存錢買器材，對其他事情投資，或是旅行什麼的，幾乎是完全不可能。
即使省吃儉用過年紅包給完大概就一毛都不剩。
老實說我有考慮過正職，但因為薪水沒有差多少，時間和責任都相對增加而作罷。

每天早上十一二點出門，晚上十一點左右到家。
放假除了在家打滾看看電影，說真的也懶得做些什麼了
唔...這大概也不是什麼多好的處境吧，我想。

不過心情上是自在的。
至少我餓不死了對吧？

然後再來想想下一步是什麼吧。



還是想著做音樂的事。


現在和趙謬一起生活。
與她的關係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形容。

她像是我人生到目前為止所有關係的總和。
她是我最深愛的情人、互相照顧的家人、最要好的知己、最能激發彼此靈感的工作夥伴。
沒有人像她那樣。
只是說我愛她似乎不足以說明我們的關係。
我們像是補足彼此殘缺靈魂的伴侶，在彼此身邊的時候我們擁有完整的強大力量面對世界。
我們像是彼此的鏡子，那麼相似，那麼熟識，卻又完全相反的樣子。
我希望這樣的關係會永遠。
我會盡我生命的力量，溫柔的擁抱她的靈魂。


我們會開始做些東西了，雖然動作很慢。
應該還在大量地聽，搜集資料與器材的階段吧？
一些靈感正開始慢慢醞釀。

離開了一個翻騰的世界，現在靜靜的感受在生活裡。
我想，不要急。
作品就在那裡，我還沒發現它而已。

三十歲了。
經歷過一些風雨，認識了自己的缺陷和能耐，知道自己犯過的錯。
再也不能用年輕當藉口了。
我已經長大了。


一步一步來吧。


我知道我還是喜歡做作品，現在只要這樣就很足夠了。
等我們想好我們要對大家說什麼，就會有作品出現了吧。


啊說到作品，最近去了幾次露營，然後開始入民族風的東西的坑。雖然從以前就喜歡了啦，只是一直還沒有掉進去。
趙謬和朋友開始做了一些石頭手鍊和頸鍊，我品味不好但偶爾也會幫幫忙。
連結在這裡～
https://www.facebook.com/Umiu.Humor

兩位少女常常做了覺得很漂亮的就哇哇哇的說不要賣然後自己戴著了。
好像有點不太認真但其實還滿認真的在經營這些可愛的東西。
因為做的開心，所以大家很沒什麼壓力也不太有得失心的在做這些小生意。
來看看吧，喜歡就帶幾條走。
每條的石頭都不太一樣的喔！
而且有些作品可能真的做不出第二條吶....


好的，關於生活大概就先說到這裡了。
網誌的更新大概會很慢很慢吧我想。
但下次我想要加些照片什麼的。

下次見。


（荒）